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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9章 番外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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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9章 番外八

妖境日常04

貔貅聽得七竅生煙。

同傾風的厚顏無恥比起來, 他都顯得委婉大度了。

他氣得齜了齜牙,瞥到一側的林別敘跟狐貍,覺得與傾風計較太過沒勁, 反倒叫這兩人看個笑話。

只能冷著張臉招招手, 示意裏頭的仆從將自己帶來的兩箱禮物重新擔出來, 斜眼一瞟,極為敷衍地說了幾個模糊的字:“走吧。”

邊上突兀響起一道拖沓的聲音。

“剛來我依北就走啊?”

這街頭人來人往,步履聲錯雜,且來人聲息隱秘, 是以幾人都未註意到。

聞言順勢一看, 才註意到前方小巷的陰影處, 站了一個青衣劍客。

衣服雖然嶄新,可是布料粗糙, 剪裁不太合身, 穿著的人更是隨意——腰帶系得歪歪扭扭,袖口滿是褶皺,頭發蓬亂, 不修儀容。一眼瞧去, 有幾分掩不去的潦倒味兒。

“趙叔?”傾風叫了一聲, 朝他行禮,擡起頭笑著解釋道,“沒有,先去見兩個朋友,晚些日子還要回來的。”

狐貍已忍不住將邊上幾人的心裏話問了出來:“趙城主?怎麽你回了依北, 還是這麽一身窮困?”

“我一個打小扛鋤頭, 長大背刀劍的江湖客, 穿上龍袍也不像皇帝。弄臟了錦衣華服還得自己先心疼, 何必呢?不如這樣自在。”趙鶴眠不以為意地拍拍腰間的酒葫蘆,“何況我不穿綾羅綢緞,他們就認不得我是趙鶴眠了?我找他們麻煩的時候,他們怕的可不是我一身的行頭,而是我這個人。”

傾風應道:“趙叔說得有理。”

趙鶴眠打開酒壺,剛準備喝上一口,餘光往邊上一掃,又把葫蘆放了回去,說:“且等我片刻。”

他大步朝著街對面走去,不多時,從角落拎出一個八九歲大的小童,不顧對方告饒,朝著對方屁股不輕不重地打了兩巴掌。再將他扔給邊上一湊來看熱鬧的男子,說了兩句什麽,才在一聲聲哭嚎中步伐穩健地走回來。

傾風奇怪問:“那是誰家的小孩兒啊?”

“不知道。”趙鶴眠風輕雲淡地說,“這個年齡大的孩子,此時該在書院裏上課。他偷跑出來玩耍,我讓人幫忙尋他父母去了。”

狐貍仿佛看見了刑妖司上的自己,頓時覺得趙鶴眠的臉,變得與那幫好管閑事的修士一般醜惡,急得跳腳,大聲喊道:“不是你家的孩子,你也管啊?”

“當然。”趙鶴眠緩緩飲酒,吐出口氣,“依北初建時,一百個人裏也挑不出一個識字的來。沒有本事,便要處處讓人瞧不起。不習武、不念書,如何能在這亂世站得穩腳跟?我帶著一幫人奴出來自立門戶,不是為了讓他們換個地方繼續做人奴的。莫說是八九歲大的孩童,來了我依北,只要沒躺平進棺材,都得給我學。”

狐貍心中很是憤懣,可照著他當年的處境一想,覺得也有道理,於是只陰郁地嘆了口氣,為自己,也為那逃學被逮的小童覺得可憐。

趙鶴眠姿態懶散地搭著狐貍的肩膀,聽著他長籲短嘆,把酒葫蘆湊到他鼻子前蕩了一圈。還沒問他要不要喝,便被狐貍推了開去。

察覺到林別敘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,又大方地轉了個方向,遞了過去。

可惜這裏除他以外,沒第二個酒鬼。

林別敘搖頭推卻,謙遜笑道:“晚輩心有一問,煩請解惑,前輩當初是如何選址依北的?”

趙鶴眠說:“不是我選的。是狐主選的。”

狐貍聳動著肩膀,剛從他手下逃脫,耳朵動了動,偏過頭,故作詫異地驚呼了聲。

趙鶴眠邊抿著酒,邊就著那股辛辣的香氣敘述道:“彼年我跋山涉水去了平苼,無奈狐主避不見客。途中匪賊頗多,又災禍不絕,天高地闊我無處可去,心中灰敗,幹脆不管,與人坐在城門前死等。打定了主意,便是餓死,也要平苼的那群狐貍幫著我們收屍。狐主推辭不去,暗潛出城為我指點迷津,並派遣了幾位先生與我等同行,這才有驚無險地抵達了映蔚。”

縱然回憶那段波瀾壯闊、險象環生的經歷,趙鶴眠的情緒也沒有太大的起伏。每一個兵在其頸、夜不能寐的夜晚,在他口中,也不過是輕描淡寫的兩句。

他朗聲一笑,打趣道:“我還以為是那老頭兒看不慣映蔚,想將我這群麻煩遠遠趕到貔貅的地頭,眼不見為凈。當時無法,也只得來,後來才發現,除卻依北,妖境別處還真不好落腳。單說糧米,只有那幫白刃裏來去的商賈敢易於我等。”

貔貅面色變幻不定,等他說完,怪聲怪氣地道:“當初你可不是奔著交易來的。當初你領著一群老幼婦孺來我城中乞討,搞得我城內烏煙瘴氣,然後又來與我們賣可憐,說要賒賬買糧——我沒打死你,全是看在無辜百姓的份兒上!你可真是無賴到頭了,趙鶴眠!”

“是嗎?”趙鶴眠才想起正主也在,晃了晃腦袋,裝傻道,“有點不記得了。不過日子難嘛,站都站不起來,便不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躺著也能做的事,可不只有耍無賴。”

傾風深以為然地點頭,不吝讚頌道:“趙叔,妖境的人族好懸有你,換個泥古不化的人來,只能抱著尊嚴,與數萬百姓一同等死了。”

貔貅氣笑道:“感情占的不是你家的便宜?話說來,你們依北先前賒的賬,是不是該還一筆了?”

趙鶴眠就葫蘆掛回腰間,擺正了臉色,催促道:“你們不是還要去映蔚?趕路趁早吧,莫再耽擱了,不定還能在映蔚吃上一頓晚飯。”

狐貍同傾風心照不宣地點頭,拉住貔貅的手臂往城門拖行。

貔貅蹬著腿,用力擰過頭,不甘喊道:“人境的朝廷難道能沒錢?你向他們討要,總會給出一二。你別是自己藏下了,要還錢的啊!我映蔚做的是辛苦生意!”

趙鶴眠靜立風中,瀟灑揮手。

貔貅一路念叨,等幾人乘坐馬車抵達映蔚時,天色尤亮。

傾風徑直去往刑妖司,差人幫忙去喊柳隨月與謝絕塵。

數人站在廳前的空地上等候。不多時,便聽見柳隨月那熟悉的清亮嗓音從院墻後頭響起,年輕姑娘像只好不容易脫籠的鳥兒,叫嚷著飛奔而來,驚動了半座官署的修士。

謝絕塵聞訊跳出窗戶,長袖揮動,踩著一個墨字,負手在青石磚上疾馳。

“啊——陳傾風——”

柳隨月衣裙飛揚,一躍跨過長廊,跑得毫無形象。與謝絕塵恰不同道。跑到石階前時,拐角過來的謝絕塵險些撞到一塊。

柳隨月面上的驚喜表情猛地一收,朝後退了一步。謝絕塵也是面色稍怔,急急收了遺澤,腳下一個踉蹌。

二人站穩後,對視片刻,互相一躬身。

貔貅覺著莫名其妙,調侃道:“你們兩個在這兒夫妻對拜呢?”

柳隨月惱羞成怒,扭過頭,對著一開口便是調侃的登徒子是不客氣的,昂起下巴道:“關你什麽事?”

傾風知道貔貅其實與兩人打過照面,不過沒有機會深交,大抵是忘了,偏過頭小聲提醒一句:“這位師弟可是我謝師叔的弟弟。”

貔貅一時被這輩分給繞懵了:“你師弟是你師叔的弟弟?”

“是啊。”傾風不以為意地攤手,“各喊各的嘛。”

柳隨月闊步走上前。

貔貅立即擺出張友善的笑臉,與她招呼道:“這位妹妹就是三足金蟾的遺澤?難得來我映蔚,我特為你備了份厚禮,你……”

他賣好的話還沒說完,柳隨月已一拳揍了過去。

貔貅猝不及防,正正挨了記打,捂著臉跳開,怒聲叫道:“你幹什麽打我啊!”

柳隨月看著自己的拳頭,奇怪“咦”了一聲,又在地上找了一圈,並無所獲,誠實回道:“師叔讓我打的。他讓我見你時馬上給你一拳,說能打出金子。他說你是只會下金蛋的金雞誒。”

貔貅:“?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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